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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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洞玄之死

崖頂不遠處有些雜草被壓倒,向著不同的方向歪著,似是有東西經常在這裏臥著,才壓出了一道痕跡,看雜草被壓倒的形狀,似乎是梅花鹿或者野牛之類的,只是這崖頂如此之高,那些動物又如何上到這裏?

冬至跟在月溪玉身後,又把這峭壁頂上轉了一圈,正行走間,忽覺空中一陣腥臭之氣襲來,起初只是淡淡的,接著越來越濃,似是有某樣東西正在靠近他們,攪動了氣流,可是冬至卻看不清是什麽。

寒霜劍也感受到危險的臨近,自劍鞘中唰一下飛了出來,盤旋在冬至的頭頂,做出防禦的姿勢。

然而冬至還未感知到攻擊他的敵人在何處,一條長長的淡粉色帶子,從他身側突襲卷了過來,冬至一側身,正待閃避,卻覺左手一空,手中劍鞘已不知所蹤。

冬至一擡眼,只見那劍鞘似是被一縷無形的絲線在空中拖動了片刻,接著自那白茫茫的迷霧之中走出來一只花花綠綠的怪物。

只見那怪物身長約有九尺,眼睛似蛙,滿身被疙疙瘩瘩的分不出什麽顏色的皮膚覆蓋,拖著一條約是身長二倍的尾巴,四只爪子有條不紊地邁開步子緩緩朝著冬至他們走來。

它的身後還跟著三只跟它一般,花花綠綠,似狗一般大小的小怪物,那四只怪物走出來,一字排開,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邊的冬至,冬至看他們這陣勢,它們在宣示著自己的領地,這二個不明來歷的人類,越界了。

冬至頓時有些緊張,操控了寒霜劍,回頭望月溪玉,與人打他是不怕,只是這怪物似是會隱身,到底該怎麽打,他在等著月溪玉的指示。

站在他身後的月溪玉一見這花花綠綠的怪東西,頓時臉上樂開了花,他一彎腰,便要去摸這怪物的頭,可那領頭的一大只,翻了翻眼珠,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。

月溪玉也知它認出了他,否則它就不會現出本身了,他並不在意這畜生的傲慢之舉,反而很親切地輕輕喚了一聲,“花花,原來你在此地,那你們家那個老頭呢?”

那怪物朝著他翻了個白眼,很明顯,他認出了月溪玉,但它還是難以釋懷它的那根如今變成劍鞘的棍子,轉身便朝著懸崖另一邊而去。

月溪玉拉著冬至便跟了上去,原來離開飛龍山之後,洞玄老人帶著它來了此地,怕有人打擾它,所以帶他們上了這座山崖,花花在這,那洞玄老人定是在此地。

雖沒有找到莫少淩所說的毒蟲,但找到洞玄老人比找到任何毒蟲都強,師祖可是制毒解毒的鼻祖啊。

冬至見月溪玉認得這東西,朝著月溪玉低聲問道:“這是什麽鬼?大哥如何會認得它?”

月溪玉笑道:“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,當時你病入膏肓,是用它的血才救了你,它就是師祖養的那只飛龍,師祖叫它花花。那柄劍鞘啊,就是它的心愛之物做的。”

冬至一聽,還有這麽一段淵源,難怪它上來就先搶了那柄劍鞘,“也就是說洞玄老人也在此處了。”

月溪玉朝他點點頭,算是默認了。

冬至本以為懸崖頂上只是很小的一片,皆因雲霧的緣故,其實往另外一邊走,還有很廣闊的一片山嶺,那花花在山石間走著,三小只便跟在它身後,亦步亦趨,還不時回望一下冬至和月溪玉,怕他們跟丟了。

這樣走了半個時辰,山石間似是隱約聽到了鳥鳴聲,花花走著走著,身子一低便沒入了一叢雜草之中,冬至和月溪玉一看,原來這裏是一處山洞。

他們跟著進了山洞,山洞裏光線昏暗,他們站了片刻,才算適應過來,那山洞是天然形成的,洞底有雜草,比起外面的冷冽,這裏溫暖許多。

花花似乎是很熟悉的樣子,引著他們進了山洞,朝著左邊的一條岔道走了進去,月溪玉見這山洞裏似乎有人跡,這裏邊的雜草清理過,洞壁也做過處理,有被燈燭熏黑的痕跡。

他們沿著山洞再往裏走,居然是一間居室,有著床鋪,還有木桌,桌上擺著許多藥草,乍一進來,聞到了淡淡的藥草味,只是始終未見人影。

花花走進來,朝著床鋪上拱了拱頭,月溪玉才看清,那床鋪上似是躺著一人,只是被子蓋著,看不清面目。

他走上前,輕輕揭開被子,被子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瞼,老者銀色的發絲鋪在青色的竹枕上,面目安詳,似是剛剛睡去,只是面色煞白,雙目緊閉,月溪玉顫抖著曲起食指往洞玄老人鼻息處一探,他老人家早已沒有了氣息,已死去多時。

想不到飛龍山一別,再見,竟是天人永隔,剛剛見到飛龍時的驚喜。

頓時又被洞玄老人的死狀抹的一幹二凈,月溪玉鼻頭一酸,有溫熱的淚自眼中滾了出來。

他見老人睡姿放松,面目完好,想來也是壽終正寢,只是沒想到的是,他竟然死在了這樣一個誰也上不來的懸崖之上。

難怪花花一見到人影,便匆匆顯了原形,不再隱身,想必少了洞玄老人的照顧,它也很是孤單吧。

花花見月溪玉站在床邊沈默著,擡起那雙大眼,淚汪汪地望著他,好似在問他,老人怎麽了?

月溪玉眼睛一花,淚湧了出來,為何剛剛安葬了師傅,卻又在這裏見到死去的師祖。

他眼中熱淚流出,無法言語。冬至的手臂,繞過他的肩膀,輕輕拍著他的後背,“大哥,這就是洞玄老人吧?”

月溪玉點點頭,“想不到他老人家竟死在此處,真是令人扼腕啊。”

月溪玉低頭,摸了摸花花那疙瘩滿布的腦袋,低聲道:“花花,你的主人已死,我們把他安葬了吧。”

他說著,拉起床上的人,背著他出了山洞,花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,長長的尾巴拖著,大大的眼睛似也流出淚珠,那三小只,卻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,互相咬尾打鬧,被花花吱吱一叫,趕到了另外一邊。

月溪玉和冬至在山洞邊的一棵松樹下,將洞玄老人埋下,月溪玉又砍了一節樹樁,刻了墓碑,一代傳奇人物,居然是如此平靜地死在了這無人的懸崖之上。

花花坐在那墳前,靜靜地盯著那墓碑沈默許久,月溪玉和冬至在墳前磕了幾個響頭,才又隨著花花回了山洞。

山洞裏衣食用具簡單,想來洞玄老人藏到此處之後,大約就是一直一個人跟花花呆在此處。

月溪玉見木桌上有一本書卷,上書《藥石經》三個大字。

月溪玉翻開那本書卷,與其說是書卷,不如說是些手稿,裏面都是手寫的一些治毒,解毒的方法,原來師祖隱居在此,研究的是醫術。

冬至湊上來,隨著月溪玉翻看這本《藥石經》,每一章都記載了一些江湖上經常見的毒藥與解法,他們的想法一致,想要找到神識蠱的解法。

月溪玉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那本醫書,卻未發現提到神識蠱,只在最後一頁,似是師祖覺得時日不多,記錄了一些自己的事跡。

“吾這一生,醉心於術數,雖不精,但也算小有所成,收了四個徒弟,卻未有一人在身邊替吾收殮,不知是做人的失敗,還是作為師傅的失敗。

大徒弟侯銳於武功一途小有所成,出自官宦之家,放不下家中舍妹,學藝未成,便下山走入紅塵。

二徒弟姬夢嵐雖對武學不精,卻於暗器上很是精進,也算小有成就,只是天性愚鈍對為師平生技藝未曾參透。

三徒弟呂疏雖是聰明之人,對於武學一點既通,又有想法,懂得創新,甚得我意,本想將平生所悟都傳授於他,奈何他心境覆雜,又身份特殊,終未成行。

四徒弟莫少淩雖是聰明卻只醉心於醫術,對於武學不甚熱心,吾與他雖只相處數日,他已學得藥石經半部。

若加以時日,定可在醫術上一展風采,只是吾苦於尋求神識蠱的解法,無法再繼續教他,若有……”

那字跡寫到這裏便斷了,再往下翻,便是空白紙頁,下一頁似是被人撕掉,又似是根本未寫,停筆在了此處。

冬至看到此處,不禁感嘆洞玄老人這曾經的江湖傳奇,卻是這樣無一人知曉地死在了一處孤獨的懸崖之上。

但轉而他又撲哧一聲樂了,“大哥,想不到山下遇到的這名少年,居然是大哥的小師叔,洞玄老人也是隨性,收徒弟也不論輩份的。”

月溪玉朝冬至瞪了一眼,倒不是怪他玩笑,只覺斯人已逝,只餘這一紙書箋,如何還能笑得出來,但隨即一想,師祖他老人家向來灑脫,又怎麽拘泥於此。

“師祖他老人家收徒只看眼緣,你也見過他們,哪一個不是一代豪傑,只是……”

月溪玉想說,師傅那樣的人,師伯那樣的人,哪一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。

只是空有一身武功又如何,站在江湖的最頂端又如何?還不是被人利用,被人迫害。

接著,他又想到什麽似的,叮囑冬至一句,“這件事,不可讓那莫少淩知曉,切記。”他說著,伸手自那《藥石經》上撕掉了師祖寫的這最後一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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